云绕峰兮峰应云/上篇——短篇BL武侠小说——好久之前的坑,总算填了


--初见


        “堂哥好。”


        望着眼前这名被幼时家奴带来投奔的堂弟,耿云在听到消息时有那么一丝抵触,平白屋子里多一个不熟的人是谁都会不舒服的,不过在真正看见人后,倒是生起了好奇——细节,据消息这名堂弟以前在家族帮着在地里干活,挺少离开家中,直到他父母早亡家族衰落才被遣送到外面自个儿去谋生,但是从踏进府门一刻,就安静本分跟随在带路的仆人身后,未有任何不妥的好奇。尽管耿云身为这一带总部头拥有的宅邸未有知府般的大,倒也被耿云利用闲暇时间打理得精致有序。自忖应该是这位堂弟在路途中早已见多识广了,耿云越发好奇。


        “余……峰,这个化名,有点意思。”耿云示意管家先去忙,慢慢走到余峰面前,盯着这位比他还要高一点儿的堂弟,一字一句地说着,“其实,你可以选择去投奔在京城的许大人,比来我这儿有前途得多。”


        “我不会那些,只学了一些功夫,想帮堂哥抓贼。”余峰低着头沉声说道。


        耿云也不好说什么了,不过觉得这位堂弟似乎挺朴实,可能住进来后也不会烦心。院子不大,人却更加少,先前购置院子时一并随来的大部分仆役都被耿云打发了,耿云也懒得再去招仆役,自个儿打扫整理倒也放松,多了人除了闹便是烦。


        “平日里我可能比较忙,你就先住进西卧房吧,”耿云用手指了指他左边的房间,“不过可能需要你自己打扫一下——如果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刚刚带你进来的管家陈伯,或者直接找我,如果你能在我当班时找得到我的话。”


        “好,谢谢堂哥。”余峰应了声,便提着行李朝西厢房走去,开门后愣了一秒,便转身自己拿了扫把簸箕,进屋打扫。


        耿云心想也幸好是男的来投奔,不然他可不知道该怎么去请求小姐们自己打扫屋子,自己去干活,指不定会闹得全城都知道自己亏待了亲人。又忆起昨日的案子还未告一段落,耿云整理了下官服,也便不再停留,出门去了。




--尾随


        “耿大哥,快,有线报来到,在城西。”清晨余峰还在庭院中打扫,只见一名身着官服的人径直朝着耿云房间走去,看见余峰时还愣了一会儿。耿云应了声出了房间,朝着他说了声“余峰,我堂弟。这位是副捕头刘武。”余峰也不多说,道了声“小心些”便继续打扫院子。


        刘武也只是朝着余峰点了点头,继续对耿云说道:“这一次的消息绝对有效,是关于银叶楼……”


        “那要快些,边走边说。”耿云止住了刘武,俩人相继出了院子。


        余峰自然听见了“银叶楼”三个字,待草草打扫完了院子,又与管家说了声外出逛逛,也可以帮着买些菜带回来,便也出了院子,寻到一僻静小巷里后,嗖地一声蹿上屋顶,迅速朝城西掠去。


        余峰究竟是何人呢?自然也与银叶楼有所关系,幸而余峰虽武艺平平,而轻功了得,待在城西寻得了耿云后,他们依旧在于线人交谈,可惜十分谨慎,不但压低声音,还四处张望防止有人突地对线人不利,这一带也地势空旷,余峰不敢冒险,再待了一会儿确信听不见内容后,便折返绕道菜市,买了管家嘱咐的菜,又见鱼新鲜也捎了一条,晃悠悠地抄小路走回到耿云府里。


        虽然不清楚为何大人会突然给自己一项这种轻松到无聊的任务,不过余峰也自知自己这五六年来可能立功过多,勤劳过度,既不利于提拔新人,也不易于稳定其他老人。就当是休息吧,而且耿云似乎还挺好相处的,更重要的是他轻功远不如自己,达成任务应该没有难度。耿捕头啊耿捕头,为什么你如此在意我们楼呢?在意到已经轻微引起了大人的重视。虽然大人不啻于做无报酬买卖,但如果挡着路了……余峰不自觉抖了抖,想起了一些悲催的正直到古板的官员,唔,还是去杀鱼吧,这个更让人放松些。


        “好手艺啊!”耿云尝了口余峰烧的鱼,直呼,“堂弟,不,阿峰,你怎么可能要四处投奔,这都能去当醉仙楼掌勺了!”陈伯也坐在另一侧尝了一口,差点落下眼泪,心道以后总算不用自己劳累做饭菜了。


        余峰一愣,不但惊讶于他们之前究竟过着什么吃食日子,更惊诧于第一次有人如此称呼自己,想在楼里时众人均有一个数字代号,自己是丙七,连真名余峰也只在外出任务时使用,几乎成为了化名。


        “阿峰,你待在这里吧,我护着你,别怕仇家。”耿云一边努力地挑鱼刺一边含糊说着,显然他已经在脑中上演了一出仇家寻人,四处躲藏而不得的情节。


        余峰也不说破,倒是为他这一句随意的“保护”而内心发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要主动保护他,虽然可能出自无心,不过听者有意,尤其是因家道中落而凭借轻功精妙进入杀手组织努力磨砺多年的人听着,且看这“保护”能到什么程度吧。“趁热吃,那以后我来做饭。”


        “好——”耿云故意拖长音,看来是等着余峰这句话。




--疑与信


        “这些人难道都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副捕头刘武在下午换班后大吵着进了府里,紧随着他的耿云也是愁眉不展:“很奇怪,这几个月来我们已经有了不下十次的完全正确的线报指示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可就连一眼都没看见过他们模样。”


        “回来了。”余峰刚把扫帚放入侧房欲去帮忙后厨,便瞧见刘武正在院中大呼小叫。


        耿云朝着余峰点头算是回应了。


        但是刘武仿佛想到了什么,登得大嚷:“我知道了!肯定有奸细,他们派来的奸细偷听了我们谈话然后回去报告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主动来抓拿余峰,“肯定和他有关,这几个月来一直有机会接近我们的只有他!”。


        余峰心中发笑,却也不能表露,装出很奇怪的表情看着刘武,也不动弹,等到刘武拔出了刀砍了过来,才慌忙避让,一时俩人在院子里四处跑动,闹得一团糟。


        耿云呢?他也是仔细想了想平时余峰的表现,但觉得他根本没有要偷听他们说话的想法,有时撞见了,无论耿云发现与否,均是直接上来道歉,更没有那么长的时间间隙去写信发信。


        再一瞧,余峰被逼到了角落,刘武一刀侧划就要劈了上去,赶忙上前叫住,可惜还是晚了点,余峰下意识举起挡刀的右手手臂衣袖被刀“撕拉”划出一道大口,血沿着刀滴在石板上。


        耿云暗道糟糕,慌忙上前检查,幸好刚刚叫住了刘武,他最后收了部分力道,只是轻微的皮外伤,看着怪吓人的罢了。“没可能,阿峰是我堂弟,怎么可能会去给杀手组织报信,再者,他报没报信难道你还能比我更清楚?”


        刘武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性格又发作了,但是也实在不好下台,只得朝余峰甩出一瓶金疮药,道了声“抱歉”,便先行离去了。


        余峰不自觉举右手接药瓶,这种无意识的举动恰好又触到了右手的麻筋,一下子被疼得整只手僵在空中,药瓶“咣当”落地,耿云唤了管家来,让他帮忙收拾下地面的血迹和药瓶,再备好药箱,这才扶了余峰走进屋中。


        对坐桌前,耿云小心帮着掀开余峰右手的衣袖,清理了伤口,撒上药粉后,仔细用纱布缠好。一时间俩人相对无言,各自心中却是思虑万千。


        他到底是谁派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有好几次都在去搜索刺客的路上恰好遇见他,可是也的确完全没有线索表现他是去报信的,管家也有说他只是去帮忙买物什,居然会这么巧?如果他真的不是银叶楼的人,那又是哪方势力安插的呢?平时完全没有见他对外发信,现在是在演苦肉计?可观他刚刚躲闪的身影似乎的确只会一些最基本的招数,也只是轻功较好罢了。以后还要再试探一番。耿云心道。


        端坐在另一侧的余峰心想,这次苦肉计似乎有点过了,不过也幸好我武功的确没有那位副捕头好,未露破绽。怀疑?几个月里肯定不止一次了,但肯定更多次在下一秒便推翻。我还是有自信凭借自己的轻功和楼里独特的联系方式,在提醒了同伴的情况下悄声离开。可这样的拖延能持续多久?以他的才智,恐怕最终还是能调查出——


        “我代刘武向你道个歉,他这人大大咧咧,做什么都是先人一步。”耿云笑着看余峰,示意已经包扎完了。


        “嗯,没事。”余峰倒是想起,继几年前大人给自己包扎过一次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照顾自己,不过,还不能贪求,自己,还有任务,自己,是一名刺客……




--击石


        又是一个月的光阴,连副捕头也逐渐不再怀疑;楼里生意少,需要自己去干扰的时刻也少了,闲下来开始逐渐习惯普通人生活的余峰,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有那么几个时刻,余峰妄想着这就是自己以后的生活,没有了各种任务,也没有了同僚之间明里暗里的让人烦躁的竞争——他一点也不怀疑他们为了得宠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相比于余峰每日清闲帮着干些杂活——耿云一直没说是否安排了他什么活儿,估计是把他默认为大厨了——耿云每日早出晚归,大到信使遇刺、富商被盗,小到物品遗失、邻里争吵,均尽职尽责,至少余峰只在他夜间回来时听到过几句怨言,还仅是关于俸禄的。


        不过今晚注定是不一样的,楼里下了今夜劫走出访即将归来的刺史大人,再以易容后的戊八与易声的丁九取而代之的任务。更加顺利的是,晚饭时间过后,天一反常态开始下起了雷雨,余峰不知道这样他们如何会失败。哪怕耿云不知道从何处探听到了楼里今夜的动作。


        “这么晚了,而且还在下暴雨,也要出门巡逻?”余峰故作奇怪地问道。


        “嗯,有紧急事项需要处理。”耿云回答得毫无迟疑。


        余峰也不再细问,待耿云出门后再也瞅不见他人影了,另一侧陈伯早已酣睡,便换了斗笠,一跃朝着耿云方向追去。


        果不其然,耿云便是朝着城外奔去,刺史大人即将从那道门处归来,而楼里的人也早已埋伏在了门外四周,只待目标出现。


        呵,耿捕头,看来不用我出手,你也成功不了了。余峰暗想,但脚下依旧没有少许停顿,不怕一万。


        余峰静静地看着耿云孤身一人迎战楼里的精英们,毫无意外,耿云最终中毒且重伤半跪下,眼睁睁看着杀手们劫走刺史大人、收拾好一切后,晕倒在地。当杀手们经过余峰身边时,各自打了个手势暗示一切顺利。待到他们都已经隐匿完毕,余峰跃下房顶,到一个转角处,借着雨势稍稍弄皱了衣服,装出不放心跑出来寻找耿云的样子。


        耿云只觉得自己正被人背着向一个方向走,顿时便想蓄力拍出一掌。余峰当然已经觉察出他的动作,忙出声道:“堂哥,是我。”


        耿云迟疑了下,有点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是余峰找到自己:“你怎么……咳……太危险……刺史大人呢……咳咳……”


        余峰说出了早就想好的应答:“担心你,我只看到你一个人躺在路中央。”


        耿云一愣,没想到会这么直白地听到有人担心自己:“咳……是我低估了………咳咳,没想到他们人……这么强……”


        “别死撑,你中了毒,又受重伤,放心,很快就能回去。”余峰试着安抚了下耿云,这还是他第一次安抚别人,毕竟以前自己也根本不会有和他人说这么些话的机会。


        耿云也不再多问,便沉沉睡了下去。而此刻余峰心中,有种奇怪的感情正逐渐沉积,真正能相互扶持的、能一路走下去的,虽然自己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只是个冒牌货,一切肯定也会有被揭开之时,但自己却,居然会贪恋起这一丝宁静。


        真不知这个任务,何时才能结束。




--照顾


        耿云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温暖的床上,睁眼,是自己熟悉的房间,周身伤口均已经被仔细包扎,再一运功,毒也已经解了。


        “哐——”门开后进来的是余峰,端着碗什么东西,注意到耿云已经醒来,四目对视,余峰先别过了眼,放下碗,着手收拾起房间中央的桌子。这时耿云才发觉桌上堆满了纱布、药瓶,以及一盆反着鲜红光芒的水。


        “饿了么?我记得你今晚并没有吃多少便急着去了。”余峰熟练地将桌子收拾干净,随后端着碗坐到耿云床边,“食材不够,只能弄碗虾仁粥。”


        一阵香味钻入耿云鼻内,也不再多说,直接便半坐起,端过来后认真地喝着。


        “幸好都只是些外伤,看着怪吓人的。”余峰坐回了桌旁,盯着烛火思考。


        “毒呢?”耿云突然冒出了一个词。


        “我不懂,这些解毒药一个个试了过去,似乎是借了?”余峰指了指桌上的药箱,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耿云不再出声,他已经猜出余峰的来历。他所中的毒是银叶楼独一无二的银杏散,专门用于限制人的内力运转,属于控制他人而非夺命的毒物。据以前的调查,这种毒药还没有谁能百分比解除,都只能乖乖等待毒素耗尽。但耿云不理解的是,余峰为何会救下自己,明明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追着银叶楼不放,怎么说也应该不是什么朋友吧。


        想不通便不想了,如果余峰能……倒也是件大好事,日后找个时间直接当面问他罢了。耿云暗暗决定。


        “是不是觉得我冒失了?追捕起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耿云笑着说道,将手里的空碗递给了站起来到床边的余峰。


        “有目标的人总是最顽强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安稳些。”余峰诚恳地答道。


        “啊,我也想过些安稳的日子,在我以前受伤休职卧床时,便幻想着自己老了后,和另一个人,在官道旁经营一小茶铺。”耿云重新躺下,眼睛盯着天花板说着,“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真是想太多,我怕是活不到那么老,也不会有愿意陪我的人了。陈伯还一直惦记着让我早日娶亲,不过那些个媒人倒是上赶着想给我做媒,可各家小姐们一听我是名捕头,便各个都不再应了。”


        “会有这样的人的。”余峰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自己是完全没有未来的,自幼孤儿,出了楼,就再也没了根。


        “其实我觉得,你就很合适。”耿云突然的话,让余峰一惊,不过再想细究时,床上已经传来了酣睡声,果然是疲惫到不行了吗?不过,自己合适?虽然他和自己都身为男子,但余峰早些年去执行暗杀任务时,也没少见过那些富商官吏玩弄小倌,但那些个小倌都是些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自己应该怎么也和那些个词汇搭不上边吧。


        心中乱成一团的余峰,带着空碗悄声带门离开房间,心乱到连自己不经意间使出了轻功也未觉察。而床上的耿云听着声响,嘴角轻微地勾起了一丝幅度。


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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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7.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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